【曦瑶】【忘羡】《偶然觉醒的一天》（四）
*私设OOC都有，9K+，前文见目录
*曦瑶暧昧进行时，忘羡“私奔”进行时，咳咳好像黑涣涣也要开始倒计时了哦?
*爆肝更新确定不给人家红心蓝手和评论嘛（不给就算了哈哈哈哈 ）
（四）
1.
百花宴结束后，苏涉告别了金光瑶，回到秣陵。
属于他的时间再一次混沌起来。
再一次有意识地睁开眼睛时，他的手上正握着金子轩和江厌离的儿子金凌小公子的百日宴请帖。苏涉暗暗庆幸自己给金子勋下咒的“舞台”没有出现在他的记忆里，这也许说明他又一次躲过了作者的设定？
门生打断了他的思考道：“因为金少夫人的离世，所以金氏不打算大办宴会，此次宴会请来的都是与金氏交好的几个家族。宗主早些准备，咱们得尽快启程。”
苏涉呆住片刻，手中的帖子掉在了地上，忽的从椅子上跳起来：“你说哪个金少夫人？”
门生挠了挠头：“就是金子轩公子的夫人，江氏江厌离姑娘啊......”
“怎么可能？”苏涉惊住了——他明明没有给金子勋下咒啊，就算下了咒江厌离怎么会在金凌百岁宴之前就死去？
“宗主是忘了么？金少夫人是染了天花而死的，就在金凌少爷出生后第二个月。”
苏涉靠身后的桌子撑住自己的身体，出了一头的冷汗：“那......魏无羡呢？”
门生不知他问夷陵老祖是何意：“这和魏公子有何干系？魏公子还在夷陵乱葬岗，并未有何动静。”
不对，都乱了！
书里的江厌离明明是死在乱葬岗围剿之时，明明是为了救魏无羡而死的！到底为什么会变成死于天花？他明明已经在努力的避免悲剧的发生，只要熬过百日宴金子轩江厌离不死，魏无羡就不会走火入魔而死，莫玄羽就不会被献舍给他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不管他怎么强行改变剧情，最终的走向都不会改变么？
江厌离的离世来的太过突然，金氏上上下下一片消沉。
可即使如此，作为金氏唯一的嫡孙金凌，这个孩子的百日宴却是不可以不办的。
金子轩因为妻子的死，一蹶不振了许久。每日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愿见人，金夫人天天以泪洗面，脾气也变得越发暴躁了。金光善更是躲了出去，在各个花楼留恋，金夫人早就知道他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却没想他如此冷心绝情，叫人去寻他回来也不见踪影，所以都气撒在金光瑶头上。
可怜的金光瑶天天忙得像个陀螺，不仅要天天亲自给金子轩送饭劝慰，还要时不时被金夫人的彩釉琉璃什么的砸出门去。
金凌是个可怜孩子，金光瑶想着他一出生没多久就没了亲娘，便决定要给他一个完美的百日生辰宴，不能让这个小娃娃在如此重要的一天受了委屈。
送了请帖给了比较重要的几大世家，其中还包括了在乱葬岗的魏无羡，并且由蓝忘机亲自送了过去。
他并未问及蓝忘机有没有和魏无羡坦白心意，不过看忘机的情绪，他俩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变的糟糕？
“二哥可知忘机和魏公子如今......”金光瑶抱着金凌在怀里哄着，一边冲正在替他检阅百日宴人员名单的蓝曦臣眨巴眨巴大眼睛使着眼色。
蓝曦臣闻言抬头冲他一笑：“这我倒是没问。我想忘机自有分寸，定会处理妥当。”
他起身，摸了摸在金光瑶怀里咿咿呀呀的小金凌的脑袋，看向抱着他的人儿：“阿瑶，这段日子你真的辛苦了。金夫人没少冲你撒气吧？还有金凌，他这么小......”
金光瑶抿唇笑出两个酒窝：“二哥，母亲那里我早就习惯了的，不碍事。如兰的确叫我有些费心，主要是他太小了我又无照顾孩子的经验，子轩哥近日身体不好我舍不得叫他一直为如兰费神，交给旁人我又确实不放心，只好我自己尽可能多陪陪如兰了。”
蓝曦臣沉吟：“阿瑶，自从你回了金氏，似乎一直在忙碌。不瞒你说，有时候我都后悔当初劝你认祖归宗了......你太累了，我很担心你积劳成疾。”
从前的孟瑶一直是绕着他转的，即便是做了温氏卧底，也一直只同他一人联系。可自从金光瑶回了金氏，似乎他的心便不再放在蓝涣一个人身上了。有时候忙起来，十天不通信一次也是有过的事情。
蓝曦臣莫名的觉得有些失落。
“二哥，你怎么会这么想呢？”金光瑶腾出一只手轻覆上蓝曦臣的手臂，“我一点没觉得累，如兰虽然让我分心了一些，可他这么可爱，我心里看着欢喜的不得了呢！”
他温柔地握住金凌一只小手，冲蓝涣挥舞两下：“如兰如兰，你看这是你蓝涣哥哥......”
蓝曦臣听到那一声“蓝涣哥哥”，心脏轻颤，微微启唇：“阿瑶，你是金凌的小叔叔，我还长你几岁，怎么就成了哥哥？”
金光瑶倒是被他问住了：“哎呀，是小弟糊涂了。这辈分什么的，可真是绕住我了。”
二人正逗弄金凌间，蓝忘机不声不响地来到了门口，低低唤道：“兄长。”
蓝涣回过头来，几步走到他跟前：“可是给魏公子送完了帖子？”
蓝湛颔首：“兄长，今夜我还是要留在乱葬岗。明日我会陪魏婴一同前来。”
金光瑶抱着金凌靠近，笑意莹莹：“魏公子，他还好么？”
蓝忘机抬眼看向他，又将目光落在金凌身上：“他好多了。多谢敛芳尊一直照看着金小公子。”
金光瑶心知这一定是魏无羡叫他说的，摇摇头笑：“魏公子是金凌的大舅舅，我难道不是金凌的小叔叔嘛？照顾他是应该的。”
蓝忘机朝二人作揖：“忘机告退。”说完便匆匆离去。
“有忘机陪着，魏公子一定不会出事儿的。”金光瑶见蓝曦臣目送着弟弟的眼神里夹着担忧，忙温声宽慰道。
蓝曦臣收起复杂的情绪，对自家三弟浅浅微笑：“我信阿瑶的。”
2.
第二日便是金凌的生辰宴了，消沉了一阵的金家借着这次百日宴，又逐渐活跃起来。金光善心情大好的看着金光瑶布置的宴会，难得的对自己的私生子露出满意的神态来。
苏涉昨日就已经抵达兰陵，今儿一早开始便一直跟着金光瑶，伴他左右替他张罗来客。
金子轩正在屋子里抱着金凌，苍白的脸上露出点点笑意。自从江厌离死后，他就病倒了。如今看到儿子如此冰雪可爱，厌离却不能亲眼看见，金子轩心头越发酸涩哀伤。
金光瑶带着苏涉刚进偏殿，便瞧见金子轩抱着金凌悲喜交加的模样。一向意气风发的金氏嫡长子何时这般颓废萎靡过？
苏涉跟在金光瑶身后，紧紧握住难平，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想过改变江厌离的命运的，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小小的反抗竟然还是没能挽救悲剧。到头来依旧要按着作者的“舞台”来走。
难道这就是命运么？
“子轩哥，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大家都已经到了，就等咱们的小金凌入场了。”金光瑶上前道。
金子轩淡淡道：“魏无羡也来了么？”
“魏公子应该正在来的路上，”金光瑶笑，“有含光君陪着他，他定不会再生是非。今儿还是他外甥的生日，子轩哥就放心吧，魏公子心里有数的。”
金子轩抱着金凌刚走出门去，金光瑶的下属便急匆匆来报：“公子，不好了。”
金光瑶皱起眉头，一声低呵：“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容得你如此没规矩的大呼小叫！”
金子轩停住脚步，神色漠然：“何事慌慌张张？”
苏涉心头一紧，死死盯住来报信的人。
那下属气喘吁吁道：“公子恕罪，实在情况危急！方才放哨的人来报，说是魏公子要在穷奇道杀子勋公子和金氏门生！”
“无稽之谈！”金光瑶提高声音，“含光君如今和魏公子寸步不离，怎么可能容许他做这样的事情！”
金子轩面色不虞，阴沉沉道：“今日是小儿百日宴，谁敢造次！”
金光瑶忙上前安抚：“子轩哥误听信下人们的以讹传讹，含光君的的确确不曾离开魏公子半步，金子勋本该在宴上好好待着，如何就出现在了穷奇道的，这件事你不觉得奇怪么？”
报信的下属额头滴下一串汗珠：“确有此事啊，敛芳尊！”
“既如此，我亲自前往，劝魏无羡看在厌离的份上不要轻举妄动！”金子轩说着便将金凌递给金光瑶。
金光瑶的怀里眨眼间便被塞进一个小婴儿，他有些慌张道：“子轩哥，不可啊！这生辰宴马上就要开始了，你是金凌的父亲，怎能缺席？”
金子轩伸手握住岁华：“那就等我把他们带回来，再开始这宴会！”
苏涉想要张口，却怎么也张不了嘴。他的脚仿佛被钉在了地上一般，也挪动不了。
看来，这一段应该就是作者设定的无法更改的“舞台”。在原著里，这一段舞台是没有苏涉的，所以即使现在他就在金光瑶的身后，却还是无法进入故事。
目送着金子轩御剑而去的背影，苏涉又能说话了。他必须立刻赶过去阻止金子轩之死！
“敛芳尊，不如我也跟着金公子去看一看吧。魏公子身边有一个非常厉害的走尸温宁，若是意外出了什么变故，也好帮衬着金公子一些。”苏涉立刻说道。
金光瑶正抱着金凌满脸都是担忧，他觉得自己真是哪哪儿都忙不过来，只好点点头：“那劳烦苏公子了，我会派人跟着你的。定要阻止那金子勋惹恼魏公子和含光君，保护好子轩的安全！”
而这一边，金子勋正在和魏无羡纠缠不休。
他指着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黑洞大骂魏无羡卑鄙小人，对他下恶咒。
魏无羡不屑道：“这千疮百孔确实厉害，不过，与我无关。”
金子勋不依不饶：“若不是你，又有谁会给我下咒？你不是很狂么，敢做不敢当？”
魏无羡轻蔑一笑，对身边的蓝忘机说道：“让他自己叫唤吧，我们走，可不能错过金凌的生辰宴。”
“先礼后兵，既然你不识抬举，可别怪我不客气了！”金子勋目露凶光，抬手轻挥，所有门生搭箭上弦，瞄准了在山谷低处的蓝忘机和魏无羡。
魏无羡眸中戾色划过，他将陈情举起，笛音尖锐撕破山谷的寂静，半晌后却不见有何响应。
蓝忘机拧眉：“这里没有任何怨灵的气息。”
果然是早有预谋！魏无羡冷笑：“这可是你自找的！”
话音刚落，温宁便拽断了脖子上挂着符咒的一条红绳。霎时间，只听得一声非人的咆哮，温宁脸上的肌肉开始扭曲，从脖子往面颊上爬上无数道黑色裂痕！
金子勋头皮发麻，一声令下：“放箭！”
“住手！”
就在此时，熟悉的金色剑光划过，一道白色身影轻飘飘落下山谷，挡在魏无羡身前。金子勋定睛一瞧，又惊又躁，失声道：“子轩，你怎么在这里！”
金子轩手执岁华，面色苍白却颇为冷静：“这句话该是我问你吧。”
金子勋咬牙道：“是金光瑶告诉你的！”
“你做的好事，反倒质问起阿瑶来了！”金子轩虽然和自己那同父异母的兄弟并没有过分亲近，但是毕竟是亲兄弟，金光瑶又替他照顾了许久金凌，故此在金子轩眼里阿瑶比嚣张跋扈愚蠢至极的金子勋顺眼多了，“若不是门生向他禀报被我听见，你打算如何？”
“这是我与魏无羡的个人恩怨！”金子勋红着脸吼道。
金子轩冷声斥责：“今日乃是我与厌离孩子的百日宴，你偏要在今日伤及他的舅舅么！”
他又转身对魏无羡冷冷道：“你让这个温宁住手，叫他不要发疯，别把事情再闹大了。”
魏无羡听到“厌离”就红了眼，他死死咬住下唇：“金子勋中咒本就与我无关，你叫他们住手，我便让温宁停下。”
蓝忘机上前一步，温柔且坚定地按住魏无羡颤抖的手：“魏婴，有我，莫怕。”
说话间，金子勋已经从山顶飞身而下落在金子轩身边。他一把拽住金子轩的胳膊：“子轩，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是来干什么的？息事宁人？事情到了如今还如何转圜！今日不是魏无羡死，便是我亡！”
金子轩与金子勋乃是一起长大的堂兄弟，他实在不好在外人面前教训这个不分场合闹事的堂弟，只好甩开他的手：“你给我住嘴！你叫那些人把箭都收了！”
“我偏不！”
魏无羡嗤笑：“金子轩你让开！我不动你，你也别为了你的兄弟来惹我！他一心要我死，我怎能坐以待毙！”
“你身边有一个温宁，还有一个含光君，我金子勋哪里要的了你的命！”金子勋见魏婴执拗不肯低头，突然伸手便要上前擒他，蓝忘机立刻长袖扶开金子勋的突袭将魏无羡拉到自己怀中退后，金子轩还未来得及拉住欺身过去的金子勋，便见温宁猛地抬头。
只听一声沉闷的异响。
听到这声音，金子勋怔住了，他低下头，看到了洞穿自己胸口的那只手。
温宁面无表情的半边脸上，溅上了几滴灼热刺目的血。
“魏......无羡......你！”
魏无羡的神情也愣住了，他呆呆地靠在蓝忘机的怀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温宁将刺穿金子勋胸膛的右手抽出，金子勋的脸难过地抽了抽，紧接着“咚”一声，带着一个窟窿栽倒在地。而温宁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他又飞身过去欲攻击离金子勋最近的金子轩。
金子轩的岁华出鞘，堪堪挡住温宁的一击，却避闪不及，依旧被温宁的掌风在脸上刮了一道深深的血痕，白色的华服也破开了几道裂口。
四周顿时一片惊恐的呼号。
苏涉堪堪赶来，便听见了此起彼伏的惊叫。他立刻冲上前去，助金子轩一臂之力抵御发狂的温宁。
“鬼将军、鬼将军发狂了！”
“魏无羡杀人了！魏无羡让鬼将军把金子勋杀了！”
“不要杀我不要追我啊！”
“我的手啊啊啊啊——”
不是的，不是的！他没有想杀人！
他看着依附着苏涉的金子轩站在不远处一脸震惊地望着自己，又看着倒在地上微微抽搐的金子勋，魏无羡颤抖着双手扶住蓝忘机的肩：“不是的，我没有要杀人......蓝湛，你相信我，我只是、我只是突然失控了......蓝湛，我！”
蓝忘机明显也受到了冲击，他稳住心神，伸手轻抚魏婴的脸颊，企图让他冷静：“我相信你，魏婴，你快让温宁停下来。”
魏无羡脑中一片空白。
苏涉扶着受了伤的金子轩，看到不远处惨死的金子勋，脑中也是空白一片。
他救了金子轩，却意外让金子勋做了替死鬼？温宁还是发狂了，魏无羡还是杀了金家的人，这一切的确改变了，却又没有完全的改变，不是么？
苏涉再一次迷茫了。
3.
魏无羡穷奇道杀金子勋一事已经传遍百家，蓝忘机扛不住蓝启仁的压力，不得不离开夷陵一阵子回云深交待他的事情。
就在他不在的日子里，金光善逼迫魏无羡交出温氏姐弟，否则就会围剿乱葬岗所有温氏余孽。
温氏姐弟如同剧本所写的那样，将魏无羡控制住，二人自行去了金麟台接受死亡。
然而这一次的“舞台”又出现了变动。
金光瑶将二人带入金氏地牢，向金光善请示先将这姐弟二人游行两日解百家愤恨，第三日再行刑。金光善自是同意了。
苏涉不明所以，却又碍于是外人身份，不便询问理由。但他知道，“舞台”小小的变动意味着后面的事情定会有不一样的发展。
果不其然，游行完的第二日夜里，就有门生来报说温氏姐弟失踪了。
金光善大发雷霆：“把金光瑶给我叫进来！”
金光瑶此时正在教金子轩如何抱孩子，下人来寻他要他去见金宗主，他便知道是时候了。
“子轩哥，我去去就来。”金光瑶唤来奶娘，“照看着点小少爷。”
金子轩有些疑惑：“父亲此时唤你做什么？”
金光瑶无辜地摇摇头：“不知何事了，不过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大事，子轩哥放心吧。”
金光瑶不紧不慢地走近芳菲殿，迎头就砸来一顶水晶茶壶，他也不躲，被砸个正着。
望着金光瑶低眉顺眼，额角渗出了血流的模样，金光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瞧瞧你的好主意！温家那两个孽障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失踪了！明日就要行刑，你叫我如何向百家交待！”
往常一出事，总有金光瑶替他出谋划策，而这一次，金光瑶却什么办法也不替他想，只是低眉敛目道：“儿子一时糊涂，还望父亲恕罪。”
“想要我恕罪，你就赶紧把人给我找回来啊！”金光善把面前的木案拍的啪啪作响。
金光瑶为难地抬眼看了看自己父亲，精致的脸蛋上挂着哀怨，让金光善恍惚间看到了曾经那个在他面前落泪的孟诗。他一个激灵，便听到金光瑶平淡的回应：“儿子没办法，他们既能跑的了，又怎会给机会叫我们捉住呢。”
金光善咬牙切齿：“好！既如此，我现在就通知各家同我一同去缴械乱葬岗！”
金光瑶好看的桃花眸里划过浓浓的讥讽，他故作惊恐状：“父亲不可啊！当初说好了的，只要魏公子交出温氏姐弟，便不会再追究此事。两命抵一命，本就是我们占了便宜。如今，人是在我们金氏丢的，却要将罪责怪在魏公子头上，这若是传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我们言而无信，残忍无道么？”
金光善此刻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这二人到底是怎么在这么多防守下逃出去的？金光瑶，这件事你罪无可赦！你叫我如何向仙门百家交待！我们金氏往后还如何立足与四大家族！”
他想了想去，又见金光瑶难得的一言不发，心下觉得不对劲。金光善坐在上座，厉声质问：“金光瑶，你最好老实交待！这两个温氏余孽，是不是被你故意放走的？”
金光瑶站在下方一动不动，恭恭敬敬：“父亲说的这是什么胡话？我怎么会故意放走杀死金子勋的人呢？虽然金子勋的确该死。”他终于扬起脸来，额头的血迹已经流到他的眼尾处，莫名给他增添一份诡异的阴森。
金光善指着他怒吼：“一派胡言！金子勋纵然对你对那魏无羡说过几句不中听的话，又怎么该死了？你、你果真心术不正，竟吃里扒外！”
“他不该死，难道厌离嫂嫂就该死么！”金光瑶冷哼，凛冽的目光如利剑一般直直刺向金光善，让坐在上座的老东西吓得向后瘫倒。
“逆子！逆子！你这是何意！江厌离的死和金子勋又有什么干系！”
金光瑶抬手用衣袖轻轻点拭着眼角的血，慢慢走近他：“嫂嫂的天花来的突然，我又是个心眼多的，自然派人去查了查。这不查不知道，一查便寻到了当日给嫂嫂送来带有天花病毒的婴儿之物的那家夫人。据说，那夫人不久后也跟着死了，也是死于天花。可父亲，你说巧不巧，我竟顺藤摸瓜发现这夫人在那段日子和金子勋的母族来往甚是密切——”
金光善心下了然了，难道说江厌离的天花并不是无意被传染，而是早有预谋？
“父亲，你定会觉得是儿子血口喷人，污蔑金子勋了。可他都是个死人了，我何必给他泼脏水呢，一个死人，值得我这么费心么？”金光瑶不屑地冷哼，走到木案前，抬起小脸望着金光善笑，“父亲，我本是打算等如兰的生日过后再找子勋询问这事的，此事我还未来得及同子轩哥还有母亲说呢，不料，老天有眼啊......”
“若是我将此事告知天下众人，那魏公子和金子勋一事，只怕不能怎么草草结案了，江氏也不会轻易放过我们金家的，”金光瑶有些委屈，“父亲，我这是为了金氏好，你怎么能说我是逆子呢？现如今，温氏姐弟又是在金家不见了的，此时大张旗鼓呼吁百家地去追踪他们，只怕会有人说我们与夷陵老祖暗自勾结，贼喊捉贼呀——毕竟金家公子杀了他的师姐，他又失手杀了凶手，如果事情闹大江氏不会放过金家，聂氏蓝氏也会出来主持公道，魏公子不喜同我们这些名门正派打交道，更不想卷入世家之争，忍辱负重一时糊涂被父亲买通，也并非不可能呀。”
金光善只觉得自己气血上涌，一只手指着金光瑶直打颤。他这个儿子，长得娇俏，眉目如画，身量也小，平时看着也不碍眼，最关键是有着一颗七巧玲珑心，总能帮他解决各种麻烦事儿。再加上他和蓝氏宗主关系密切，金光善还指望着日后金光瑶能帮他把蓝氏拉拢过来。如今看来，怕是翅膀早就硬了，胳膊肘往外拐，迟早有一日会脱离他的控制。
“你可有证据？”金光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与金光瑶周旋。
不知死活的老家伙，到这个时候了还想与他讨价还价，只怕是美酒和花娘早就腐蚀了他早年敏锐的判断力和智商了。金光瑶心一横，露出凶相：“父亲，如今温氏姐弟已逃之夭夭，明日行刑您该如何交代，可想好了么？若您致意要说出真相派人追杀他们，阿瑶倒不怕一股脑都抖搂出来龙去脉，也好叫各大世家评评道理。”
金光善虽然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可他一心要维持自己的颜面为了日后当上仙督一位，这种说出去会丢了金氏威严脸面的事情，他断然不会做的。虽说丢了一对温氏姐弟，但是金子勋设计暗杀江厌离的事情也暂时没有捅出去，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用金子勋一条命换金氏太平，却也不算亏的。
金光善头疼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挥挥手沙哑着声音道：“你既然敢来与我交易，自然是想好了万全之策。此事就交由你来办、”他扬起粗眉，又恶狠狠地威胁道，“不该说的，就给我咽到肚子里去。若你给金家招惹了半点麻烦，我定不会饶你性命！”
金光瑶又走回芳菲殿的中央，面上含笑双手拢起作揖，恭敬回应：“儿子知道了。谢父亲信任。”
他信步走出大殿，转身向自己的寝殿走去。刚过了拐角，那站在金星雪浪从旁的修长身影便徐徐转过身来，将温柔如月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二哥！”只有这人，能让他露出真心实意的笑。
蓝涣沐浴在月光下，一袭白衣长袍，腰间裂冰银光熠熠，仿佛是那月宫中下凡来采金星雪浪的仙子，一派出尘绝世之态。他颔首轻笑：“阿瑶，我要回去云深不知处一趟，来向你辞行。”
金光瑶迎上去抬头望他：“可是蓝先生有急事？”
蓝曦臣道：“是，忘机又离开云深了。我需回去安抚好叔父，免得他追踪忘机到夷陵去。”
金光瑶掩唇狡黠一笑：“二哥可得好好安抚蓝先生，蓝先生年纪略长，可别气歪了胡子，哈哈。”
蓝涣鲜少见他笑的如此张扬，那笑娇纵中带着肆意，显得金光瑶眉心的一点朱砂都生动起来。
蓝涣从没同金光瑶说过，自从阿瑶认祖归宗，自己再见他，总有一种抓不住摸不着的虚无感。明明就是在他面前触手可及的人儿，却怎么也不敢轻易抓紧，生怕一用力，金光瑶就会像一阵雾一样散了。
金光瑶心情颇好，再加上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画面，笑的前俯后仰起来，本是束在脑后的长发落了些到了前胸来。
越发显得娇美似牡丹了。
蓝曦臣鬼使神差地伸手将金光瑶的一缕长发重新绕到他背后去，过于亲昵的动作惹得金光瑶一下子就红了耳朵和脖子，梗着脑袋头也不敢抬。
蓝涣心情也变得好起来了，他温热的大掌又滑到金光瑶的肩上：“阿瑶，二哥走了。”
金光瑶只觉得自己像一只煮熟的大虾，哪儿哪儿都红透了，他也不抬头只虚虚点点头：“好、好。二、二哥，一路平安。”
4.
温氏姐弟终于还是在金麟台当着众人的面被挫骨扬灰了。
魏无羡得知此事，没有任何反应，保持看着手中的陈情一动不动的神态倚门坐着。
天真烂漫的温苑举着手中蓝忘机买给他的竹蜻蜓在荒无人烟的乱葬岗跑来跑去，像一只扑蝶的小花猫，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羡哥哥羡哥哥，你看忘机哥哥送给我的竹蜻蜓好不好看呀！”阿苑跑到他身边去，摇着魏无羡的胳膊，撒着娇，硬是把竹蜻蜓凑到他眼前叫他瞧。
魏无羡被竹蜻蜓拉回了现实，他愣愣地接过那只蜻蜓：“蓝湛......”
无人应他。
他望着毫无生气的乱葬岗，突然就笑了，笑声传遍了整片空旷之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温苑有些害怕地凑到他怀里：“羡哥哥，你怎么了呀？”
魏无羡看着面前的温氏阿苑，似悲似怨：“阿苑，我是做错了么？”
他该怨谁？怨金子勋招惹谁不好招惹他么？怨自己非要救下温氏残部么？怨自己偏要与正道作对修炼鬼道？还是怨自己突然失控无法控制温宁？
可是这世上，黑白就一定分明么？与正派背道而驰就一定是邪魔外道么？
魏无羡看着满脸无辜的温苑，忽然觉得可笑，和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说这些有何用？
“阿苑，你怕死么？”
温苑歪歪脑袋：“死是什么啊？”
“死就是——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不见了，你离开了这个世界，谁也找不到你了，久而久之，连记得你的人都不会有了。”魏婴摸摸他的小脸，挤出一个笑容。
阿苑转着手中的竹蜻蜓：“忘机哥哥说要带我出去吃好吃的，给我买好玩的呢。有这么多好吃的好玩的在，阿苑不想离开这里。阿苑不想离开羡哥哥和忘记哥哥，不想被忘记。”
他又反问一句：“羡哥哥怕死么？羡哥哥难道不想和阿苑一样，留在这个地方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嘛！”
魏无羡眸中泪光闪烁，沉声低吟：“我......这里没有什么值得我留下来的。”
就连那个说好会一直陪着自己的人，也不见了。
温苑笑的天真无邪：“羡哥哥还有我呀，阿苑一直在羡哥哥身边呢！”
他紧紧将温苑搂在怀中，眼含悲怆。
魏无羡抱起小阿苑，转身向伏魔殿靠近。
他走到伏魔殿外，眼尖地瞧见地上倒着一个白色人影。那熟悉的披麻戴孝，熟悉的身形——
“蓝湛！”
魏婴放下阿苑，飞奔向卧在地上的蓝忘机，走近才发现他背后的白衣早已经被渗出了血。
他不敢碰蓝忘机只好握住蓝二一只手，眼泪不受控制地滴落在那人的掌心：“蓝湛，蓝湛，你醒一醒，我是魏婴，你怎么了，蓝......”
蓝忘机倏地就睁开双眼，死死地盯住魏无羡布满泪水的脸，像是再确认什么。半晌后，他轻呼一口气，眼睫上下打颤：“魏婴......我来了，别、别怕......”
魏无羡百感交集，眼泪潸潸落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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